中间出了这段小插曲,除此外接下来一路无甚风波,累了就歇歇脚找村野茶铺喝两碗大碗茶,吃上碗阳春面,毕竟小村小镇之中也无什么特别吃食。终于在夜幕即将降临时分,我们来到了西月郡城,西月郡城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从险峻山间过后经过一道狭长的山隘,穿过这道闻名遐迩的“断南关”就是柳暗花明郡城所在。
好大一个飞瀑汇成大湖,百花常开不败,良田无垠就造就了这特别的建在山谷之中的郡城。据说此处原只有“北眺”“断南”二关,一通西北郡,一通西南郡。但天下一统之后为方便管制竟倾西府之力打通天险硬生生打造出一道机关洞穴,不仅耗尽金石加固,而且可自由开闭封路之三道巨石,以人力破天地所生障碍,又造得巧夺天工。直通去往东府的官道,此关卡名曰“东流”。
缓缓前行,再看此城乃是古朴之中带着锐气,古朴来自那些年代感很强的成块巨石所砌成四方古城,布满青藤绿叶和苔藓,但此季春意正浓,墙上还开满了朵朵艳丽小花,五彩缤纷,为冷冰冰的城墙又添了几分春意和柔美。锐气来自古内城之外新扩的外城,比起内城矮了太多的小石墙裹着的是一座座有新有旧的屋宇,除城主府和内城原住民外,大部分的市政基础建筑都在外城,甚至驻兵军营,防御的四座箭塔,府衙,兵库等等都在外城之中,巡防军驻所和民居混在一起,实在是非常独特的设计也是别的郡城所见不到的。
和卓春泥进了外城之后就将马匹交付了当地官驿,驿站的马后臀都是有印记的,明确标记了来处,交付租马所得的“行脚令”之后就可以退还押的银两,这也是天下一统带来的便利好处之一。跟着熟门熟路的卓春泥很快就到了一处大宅门前,牌匾上书“四通镖局”便是生意做的极大,名声极响的两大镖局之一的西月分舵。径直跟着卓春泥入门而去,庭院之内人影重重,进进出出的也有不少,侧门开的极宽,正有镖车开进来卸货,看来果然是声名在外的金字招牌,往来押付货物的江湖人很多。
进了正堂马上有眼力的堂倌上来沏茶,卓春泥大马金刀的坐下之后,甩了块雕工细致的木牌在桌上,就淡定地喝着茶。我也没有开口说话,反正自从离家之后入眼尽是新鲜事,我还在慢慢感受这新奇的世界。
不一会儿那堂倌又掀开后堂的帘子回来了,掀着帘子之下走出的是一国字脸络腮胡大汉,身形魁梧至极,眼如铜铃不怒自威,面容可谓是有棱有角尽显男人锋锐刚毅之美。迈步走向我们之时龙行虎步,我抬眼直视观其额间太阳穴高高鼓起,这应该是笑叹前辈所说的内功颇具火候之象,但比起笑叹前辈和身边这位卓兄的返璞归真不显外象还是差了点。
径直走来的他拿起桌上木令,翻来覆去仔细验了几遍,就到我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堂倌叫来身前耳语了几句,堂倌接过木令就奔后堂去了。大汉也不吱声,端起之前堂倌预留好的那一杯茶盏,这时目力极好的我一眼看见他双手骨节尽是茧子,一看就是外功极有造诣之人,没想到这镖局主事之人竟是一个内外兼修的好手。
一杯茶还没下肚,堂倌就端着一个匣子回来了,不就是卓春泥的百宝匣吗。堂倌恭恭敬敬地把匣子摆在我们这边的桌上,又退回那大汉身边候着。卓春泥一手搂起匣子就要起身走,对面大汉终于发声了。“少侠且慢,此次押镖乃是四通第二等的规格,镖队抵达我这的时候还颇有好奇,是哪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从西南郡城请了分舵的舵主亲自护送。按行规押的何物是绝不该过问的,但我雷明押镖行走江湖几十载,自问结识高手无数,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高手到了我的地头上,我理应尽一尽地主之谊,尊下可不能一走了之。”
卓春泥一展笑颜,一副市侩嘴脸,“雷大舵主说的什么话,小弟可算不上什么高手,只是家中徒有几分小钱,我可是听爹爹说四通镖局出了名的稳当,也出了名的不会牵牵扯扯的,才找你们押镖的,我这种靠爹爹过活的人就不值得雷大舵主结交了吧,你忙,你忙。”说罢起身拂袖就要走。
孰知这位雷大舵主眨眼的工夫就已化作一道残影贴近卓春泥身前,蒲扇般的大手遮天蔽日的就往卓春泥肩上拍下,卓春泥似乎早有防备,轻飘飘的身手仿佛掀帘入门般自然就已经绕过了雷明的掌下。雷明也是毫不凝滞变招极快手掌一翻就是变掌为拿,去擒卓春泥,卓春泥此时半蹲虚坐的身形也不闪不避,左手怀中抱着是百宝匣,身形弹起右手如疾箭击出正面迎去,那与雷明之手即将相触之时突然变招,像极了一条蛇就缠上了雷明的手。
这一顿电光火石般的交手,二人都僵持在了原地一瞬,卓春泥的手已经搭在了雷明的左肩关节之上,雷明的左手则死死地被卡在卓春泥右腋之下无法发力变招,雷明一个吸气犹如蛮牛吸水,声响极大全身轻抖一下想震开卓春泥左手,无奈似乎是无用功,卓春泥稳如磐石丝毫未动。雷明一个呼气右拳狭风向卓春泥捣去。雷霆万钧之势换做是我真不知该如何抵挡,只见卓春泥并不接招,反而前足发力一个后跃,就带起雷明魁梧身躯二人仿佛连体,卓春泥一落地就像强按牛头喝水一样右臂往下一压,“咯啦”一声脆响,卓春泥抽回手,雷明就左手垂着侧身半跪在了地上。原来这一下雷明左臂已是脱了臼。
雷明也是不哼不叫,右手扶着左臂,浑身发力一抖,右手一个推拉又是一声响接上了左臂,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就冷不丁的哈哈大笑起来,“早知‘衔花’轻功绝顶,当世少有人能及,没想到手上功夫也是厉害得紧啊,数年之后还能重见恩公,雷某高兴得很呐,忍不住向恩公讨教两招,望不要见怪。哈哈哈~~”
这时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我实在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这又是闹哪一出,怎么卓兄又成你恩公了,你们不是不认识吗?”雷明赶紧转过身来朝我一抱拳,解释道“小兄弟,恩公可能不大记得了,但我却时刻铭记于心,‘四通’镖局和‘八达’镖局生意都是遍布各地,自然发展越快越容易互起冲突,我还是镖头之时为争地盘曾与‘八达’镖局在北府争抢地盘死斗多次,有一次‘八达’镖局靠上了北府第二大帮‘黑蛾’,我们中了埋伏,我命悬一线之际恩公刚好路过,好心出手救我一命,否则我哪有机会再奋斗,还能坐上舵主之位。于恩公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重生再造之恩呐。”
我顿时已经了然,卓春泥却摆起了架子满脸不悦“当时我黑衣蒙面,又故意改变了嗓音,你如何确定是我!我仇家多,你别想着引我入套!”雷明十分惶恐,赶忙回道“当时恩公并未出手对敌,但携我脱身轻功之高,实在前所未见,雷某多方打听,终于在会见总舵主的时候旁敲侧击问出了一些眉目,才知恩公‘衔花’之名和独门轻功。”
卓春泥这时才一脸恍然,大剌剌坐下“想不到江湖里混久了,这个马脚也是越来越遮不住了,你们总舵主是不错,上次偷了他一趟镖追了我七天七夜,难怪印象深刻,既然你说我是恩公了,那正好,我这位小兄弟和我来西月郡耍耍,这你得掏一掏腰包吧,你们‘四通’可有钱得紧。”
雷明这时笑逐颜开,不再严肃,热情的说“那是当然,恩公雅名天下谁人不知,今日一定得是我做东,请二位移步内城去西月郡出了名的‘浣花楼’好好坐坐,点上头牌,多敬恩公几杯酒才是。”
卓春泥也是哈哈一笑,跟我打了个手势让我跟上,勾搭着雷明的肩就往镖局外走去,看来今夜又是要跟着这‘采花贼’去堕落了。